初若

这一章本来计划大姐出现的= =然而大姐算了估计以我的话唠只能加入第三章啦……次次如约出现了，虽然只出现于大家的视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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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局和宴

 

一场秋雨一场凉，亚尔培路两旁的梧桐树被一夜冷风吹落了几许黄叶，一早上就有工人赶着清扫路面替来来往往的富硕权贵让出一条清爽的马路来。

上周下了几场雨，这些日子就差不多该把薄风衣换成厚外套了，明楼从回国在新政府工作之后就没有回过家，一方面是刻意做给上面人看显得自己非常忙碌，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刻意的在汪曼春身边营造出一种自己为了她不太愿意回家的样子。

这样的行为是有些效果的，明楼刚从特高科二科的科长南田洋子那里周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汪曼春穿了一身休闲的高定洋装裙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一见到他立刻露出甜美的笑意：“师哥！”

明楼的回应则是高兴地拉过她的手挽过来好像亲密的情侣那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他半开玩笑的说：“76号不要你汪处长了？“

“呸，没个正经。“汪曼春眼波流转：”我可是76号的骨干！“

阿诚笑意吟吟地替两人开办公室的大门，顺手接过明楼递给他的西装，挂好之后再替汪曼春拉开了座椅转身就去煮咖啡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就好像是在做战场上的收尾工作，不带一丝表情。明楼分出了一点儿心思瞥了一眼不远处线条干净利落的背影心想他家阿诚做事是越来越稳当了。

“师哥？师哥？“汪曼春伸手在明楼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你刚刚去见了南田科长，难道是南田科长给你气受了？“

“怎么会？“明楼收了心思，轻声笑：”我只是看着你今天的打扮特别好看。如花美眷，赏心悦目。“

汪曼春的眼睛亮了亮，她对自己的外貌向来是有自信的，然而明楼如此直接正面的夸赞她特意打扮过的妆容依然能令她觉得心花怒放娇嗔道：“师哥你就赶着说好话哄我高兴吧。“

“怎会？汪小姐您的花容月貌还有假的不成？“明楼还没有回答就有人在一边插嘴了。

插嘴的是端着煮好的咖啡走过来的阿诚，他礼数周到的将一杯现磨咖啡端到汪曼春面前，另一杯递给了明楼，然后拿着空盘子站在一边微笑：“汪小姐今天看起来可是像来参加宴会的样子。“

被阿诚这样说，汪曼春并没有觉得扫兴，反而会有一种被人恭维之后的愉悦感，所以她并没有继续纠缠明楼，双手捧着咖啡杯十足的有一种少女意味，她终于是说道了点子上面，“还不是我叔叔，他说今天中秋节，你这几天工作忙也没来得及回家，他就让我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能不能大驾光临他的家宴。大家也好聚一聚。“

明楼喝了一口咖啡，心想着阿诚的手艺也很是到位，苦而不涩，浓香醇厚。

“老师邀请自然是该去的，谈什么大驾光临？”明楼带了点儿恭敬的回答，眼神瞥了一眼阿诚：“自然是要去的。“

“先生您忘啦，南田科长刚让你帮她整理特务委员会组织的和平大会的名录给到她，还有明天那个经济会上安排的稿子还没……“阿诚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

汪曼春立即皱眉道：“和平大会的名录不是特高科自己就能整理嘛？”

明楼立刻接过话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南田科长也是存了互相信任合作的意思。“

“信任？“汪曼春哼了一声，眼里带了点儿不屑一顾，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干脆站起来：”算了，既然师哥还有工作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去回我叔叔就是啦。“

“慢着，谁说我不去了？”

“可是你不是……”

“送你过去，顺便带点礼品慰问老师也是应尽的弟子之礼。礼到人到，就容我早点告辞就是了。”

汪曼春终于面露欣喜的笑了出来。

明楼喝了半杯咖啡：“阿诚你先去买一点儿礼品，一会儿开车送我和汪处长一起过去。”

阿诚点头称是。

一小时后，明楼提前结束了手上的工作，换下政府军部制服穿上自己的高级定制西装正了正领带看起来衣冠楚楚器宇不凡。

他挽着汪曼春的手从新政府办公厅大楼里走出去，阿诚开着车门在门口等待他们，新政府办公厅外圈是雕花的西式铁栏门，门口设了岗除了站岗的士兵专门还配了一个看门人替来往车辆把门。

明楼挽着汪曼春出来的时候向门岗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要出去。门岗内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来替他们两个开门。

“咦？”

明楼听到汪曼春小声的质疑了一声，于是才顺着她的眼光去看给他们开门的守门人：“他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守门人带着帽子低着头，脸上不知怎么的有好几块烧伤的疤痕，一张脸就显得坑坑洼洼不太能入眼，而且他走路的时候腿有点瘸，身材到时挺高挺的，只是背脊有点微微的佝了所以显得整个人不太挺拔，明楼觉得那个背影轮廓略有几分眼熟，他蹙了眉，心里转了一圈认定自己并非是在这里注意到这个背影的，那么这个人和他见过的谁有相似之处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新政府门口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看门的？这不是有碍观瞻吗？“汪曼春向来没有太多顾忌，反正那也只是一个普通弱小的小人物，就算她讲大声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哪里不礼貌。

“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算。“明楼说的时候已经一脚跨出了大门，刻意瞥了一眼看门人的正脸，那人低眉垂目，看不清神色。

“我也只是说说嘴而已。“汪曼春也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顺眼看到了又顺口做了谈资：”想来肯定是哪家人家把自己家七拐八弯的亲戚塞了进来讨口饭吃，这种酒囊饭袋市政府里将养的也太多了。“

明楼笑而不语。

……

跟汪曼春到了汪宅，送了礼又应了半天明楼在指针偏向九点的时候走了出来，汪曼春恋恋不舍的送他出门，汪芙蕖又叮咛了几声明天一定要出席他的经济论坛会之后明楼终于坐上了自己的私家车，放下车帘关上车门，明楼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放松了全身用了最舒适的姿势靠上了靠垫。

阿诚将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大哥啊……“

“嗯？“

“我去给您登了一份报纸。“阿诚边开车边说：”内容是新政府官员就职到位，力挽上海经济崩溃之狂澜。“

明楼扬了扬眉毛：“你什么意思？“

阿诚撇了下嘴：“什么意思？给你加点戏呗，确保大姐明天早上一看到报纸就能知道你在干什么好事儿。”

明楼好气又好笑，半真半假道：“好啊，你小子竟然敢背着我给我找茬了你。“

“我可没有给你找茬，我这是确保你明天的任务圆满成功。“阿诚笑意盈盈的说。

明楼哈哈一笑：“你敢说你不是在给我添油加醋？“

阿诚笑而不谈。

车开在安静的小马路上，安安静静的月光盈盈照耀着路面，明晃地就好像连路灯都不需要一样。

明楼舒适的靠着休憩，他只有单独面对阿诚的时候是整个人都完全放松的，他和阿诚就像是同一个人的心脏和大脑那样互相协调又相互统筹，阿诚从他的眼神里就好像知道他到底想要做的是什么，而他也完全可以将隐秘而重要的使命交付给阿诚去处理。

“对了，你注意过那个人没有？”

阿诚突然听到背后原本正在小憩的人忽然开口说。

“嗯？谁？”阿诚没有回头的回应着。

“新政府办公厅门口的那个守门人。“

“守门人？“阿诚仔细想了一下：”那个人好像是毁容了，腿有点瘸，听说是以前误中了流弹，为人沉默寡言，但是勤恳老实，不知道是谁举荐进来的，在我们来之前他就在那里看门了。“他回答完，忽然蹙眉跟了一句：“大哥你怀疑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眼熟。”

“他……眼熟？他跟谁长得像啊？谁好好的长他那样子。”阿诚歪了下脑袋，显得漫不经心：“听说就乡下来的，背景实在一般没有什么调查价值。”

明楼忽然睁了眼睛，眼神透彻锐利：“那他叫什么名字？”

“一个乡下来的有什么名字？”阿诚转了方向盘开进岔道口：“好像是在乡下的家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阿次。”

“杨慕初。”明楼接口，一次一次的说。

阿诚瞪了眼睛，转念想起来明楼的言下之意是上海商会会长杨慕初的胞弟的名字是杨慕次，他显然是震惊的抽了一口冷气：“飘风？！不会吧……我不太相信。”

“ 静观其变吧。“明楼也没有什么十足的证据，不过就是一种揣度，一种直觉而已，所以他不想纠结太多，干脆放下这个念头撩开帘子看看车窗之外的风景，”诶？这不是回宾馆的路啊，前面是新政府办公厅吧，今天不用回去加班。“

“谁想回去加班了，你是工作狂我又不是。当然是开去解决伙食问题啊。“阿诚毫不客气：”在汪家喝了几口老酒就把你喝醉啦？晚上想吃什么？菜我是昨天已经买好了，但是月饼么最好还是要现吃现买，新政府办公厅隔壁小马路弄堂口开了个老大房，我去买过一个味道跟南京路上开的那家要排几个小时长队的味道是一样的，这边因为靠近市政府平时没有市民敢来，都是方便政府办公人员的，一般人很少知道，我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叫他晚上给我留一盒子，这会儿正好去拿啊。“

“要什么月饼，你给我做个扬州炒饭吧。“明楼索性拉开了车帘仰望了下天际。天空上悬挂的满月亮的出奇，盈盈生晕，透彻清亮显然明日又是晴空万里。

“中秋节你要吃扬州炒饭？“阿诚闻言显然有点嫌弃似得嘟囔：”巴黎的时候你老叫我给你做扬州炒饭我就当你是异国思乡，现在都回上海了还扬州炒饭呢？“

“是啊，你做的好吃，我就喜欢这个味道，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炒饭吃多了发胖，大哥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替你买衬衫的时候有得多加大一个号？“阿诚揶揄着笑着。

“好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笑话你大哥了你，做不做？不做回去家法伺候。“明楼笑着起了童心，倾身一把从背后连人带椅勾住了阿诚，手臂搁在他脖子上像是挟持其实就是戏弄。

“停停停，大哥一言，小弟哪敢不从。“阿诚可不敢跟明楼真闹上，赶紧停车开门，脱离了明楼的掌控：”你坐一会儿啊，我去对面排个队。“

“诶！你！“

明楼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阿诚已经跑远了，从车窗里看着那个人跑远的背影，明楼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自己白天在南田洋子面前铁板钉钉的说自己在明家还是说了算的。

结果阿诚似乎完全没把他的建议给当回事儿的样子。

明楼无奈，看着阿诚麻利的跟店老板和伙计交涉之后迅速提着一个月饼盒子折返过来，心里虽然无奈但到底是多了几分浓情蜜意的。

新烘烤的月饼鲜香四溢，一拿进车厢满车都是鲜肉月饼的香气勾的人不禁垂涎。

阿诚说：“大哥你饿不饿，要不先来一个？”

“扬州炒饭。”明楼老神在在的道：“没得商量。”

阿诚笑意盈腮：“好，回宾馆就去做。”这么说着他就启动了车子，车轮刚开始滚动，小马路上对面的车灯亮起，速度不急不慢的从他们的车辆身边擦过。因为阿诚也正好开了前车灯，两辆车面对面的时候，他们虽然看不到彼此坐在车里的人，却能很清楚的看到车的轮廓和前挂着的车牌号。

“等下！”明楼立刻阻止了阿诚加速发动的打算，身体微微站起来弓着凑和阿诚一起从前车窗里看对面的车从他们身边开过。

阿诚显然有点吃惊，眨了眨眼，手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震了下。

那个车牌号，他们两个都知道的，昨天在杨公馆门口他们虽然见到那个前来见面的上海商会会长独自前来，可是他们为了留下后手也派人去秘密抄写下了杨慕初个人的私家车车牌号码。

而这一辆车，这个号码正是属于杨慕初的。

这条路的那个方向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新政府办公厅大楼。

这个时候，往那个方向……

杨慕初是要去做什么呢？

“是不是有点信了？“明楼意味深长的说：”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阿诚不得不点了点头。

“开车吧，回去给我做扬州炒饭。“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强调扬州炒饭啊。“

“不能。“明楼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

阿诚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