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初次#暗夜航路 第三章 利益场

第三章是初次日常……加恩难以言喻的明长官看初哥不爽==没办法……我觉得这两个人吧,站在一起就是感觉是这种损友……绝对不是那种肯好好谈谈的,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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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利益场

 

杨慕初今天晚上没有叫他的私人保镖刘阿四,他是自己一个人开车出来的,稍微在新政府办公厅外的小弄堂里停顿了一会儿,一个不算挺拔的背影上了他的车。

“大哥,你今天实在不应该来这里的。”

一上车,在新政府大楼门口负责守门的看守员阿次褪去了平素伪装着的默默无闻的寡淡平凡,眉宇之间扬起了一点冷傲,“就算是大晚上,但是被人看见了依然会引起怀疑。”他的话语里是善意的提醒,更多的也是忧心。

两年多前的那一场生死相搏,他幸存下来,却让大火和枪伤毁去了过往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脸容,一年半的复检,半年武术训练他才终于重新作为“飘风“而活着。

对于军统来说杨慕初这个人应该已经死去了,然而对于外界的眼睛来说杨慕次这个人也应该不复存在,既然世上只剩下一张脸孔,那么市面上的一切就必须由杨慕初一个人承担起来,而他——作为阿次,只应该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从乡下来的看门人而已。

如此大摇大摆的上了上海商会会长的私家车,实在是太冒险了。

杨慕初并未回答阿次这句话,他一路将车开到了霞飞路上,大马路上几近深夜依然是车来车往,热闹繁华,夜色沉郁,月色皎洁,行人稀落。

车停在一个路口等待过街的行人先离开,杨慕初握着方向盘,叹了一口气:“阿次啊,我只是想来接你回家过节。我们见一次太不容易。“

阿次怔了怔,杨慕初的语气里森然透骨的悲怆他不是不能体会,一股子就像是初秋悲风的酸涩凉透在了他的心胸肺腑里。

“大哥……“阿次低语了声,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耽搁了半天他终于是有些底气不足地开了口:“最近时局很紧,你实在不应该过来,我不是怕自己暴露,我是怕你……”

“停停停。”杨慕初无奈的多了一些妥协:“你都上了贼车了才想起来教训贼人是不是太晚了?我说阿次啊,这种话就少说两句嘛,大不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你看我们都到家门口了。”

阿次只要不得不妥协着换了个话题:“好吧,我们说说别的,你去见过毒蛇了吗?“

“见过。“杨慕初接话:”当然是见到了。“

“他交代了什么任务?“

杨慕初扬眉:“你就不关心他是什么人?“

“上级的身份知道的越少对于上级越安全,如果我被抓起来……“

“呸。“杨慕初及时打断阿次的话,狠狠道:“没见过这么诅咒自己的。”

阿次这下倒是乐了,带了点笑意:“怎么,大哥这个留洋博士还迷信啊?”

“迷信?这叫忌讳,中国人的传统你懂不懂?”杨慕初在口舌之争上从不落人之后,何况跟他抬杠的还是他家不善言辞的阿次。

果然阿次不再接话了,车子已经开出了一大半车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阿次再说什么自己不好上杨慕初的车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想了想又问:“那么毒蛇和你说了什么任务?”

“他可没告诉我什么实质性的任务,只说他会根据电台联系俞晓江,然后又让我把愚园路上的杨公馆卖给了他。“

听到那栋公馆的名字,阿次稍稍蹙了下眉宇,但这样的神色也只是改变在一瞬之间,“估计是组织上要派什么用处吧,我下次回小石头胡同会去跟俞晓江说的。“

“是啊,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多谈的。“说话之间目的地已经到了,两人结束了话题,杨慕初下车转身替弟弟开车门,再招呼刘阿四把车开进车库里,转身对阿次说:“来吧,进来呀。”

阿次跨步进入房门,他走路的时候脚步微微有一些跛,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因为他能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步伐令它显得平稳以及镇定。

家里谁也不在,下佣和刘阿四都按了嘱咐退避三舍。

饭菜早就摆上了桌,都是今天下午他亲手做好的冷餐,唯有炉子上煨着的芋艿老鸭汤是热腾腾的,杨慕初带了隔热手套把汤锅端上桌来。

阿次站在一边,看到他端着汤有些摇晃,赶忙替他拉开了一把椅子。

白炽灯下,两人倒了葡萄酒面对面的碰杯。

这样安稳的,两个人面对面碰杯,互相谈笑风生的日子,几乎从那一场茶室大火之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对面的阿次不再拥有同他一模一样的样貌,只是棱角还是那么分明,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倔强。

每一道的伤痕都能让杨慕初想起自己曾经是怎样将他的阿次从死亡边缘拽回来的,他现在甚至不敢去回想当时,也不敢面对镜子里自己的这副面孔。他只要稍微回想一点,心里就会被无尽的酸疼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他本想等阿次伤好一点儿就义无反顾地带他离开去英国治疗,按英国的医疗条件便是不能恢复原貌 也比现在好得多了,可是阿次觉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并且开始投入夏跃春给他安排的复检后续治疗中,他只记得阿次对他说这样挺好啊。隐藏起来更方便些。

当时的杨慕初只觉得心酸又心疼,这种酸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有一天,当他开始站在阿次的立场,当他开始渐渐融入阿次的生活的时候,他才觉得阿次过往生活的日子是有多少压抑,多少心酸和多少痛苦。

“大哥你自己怎么不多吃点?”

阿次给杨慕初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抬眼的时候看到杨慕初的眼睛多少带了一些红血丝,阿次下手的筷子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下了。

“大哥不是说要好好过个中秋吗?”阿次腼腆地带了一些笑容。

以前阿次很少这样对他笑,就算笑起来,也大半是因为两个人争锋相对的讥讽,然而如今他甚至开始怀念那时候的张扬,他甚至开始怀念那时候的争吵。

“大哥……“

阿次只来得及叫出这么沙哑的一声,下一刻他已经被杨慕初搂在了怀抱里。

那样一个怀抱是温暖的,心脏跃动的声音是忐忑的,杨慕初将阿次从桌边拖了起来,面对面搂住他,紧紧地仿佛揉入骨血那样的拥抱他,阿次没有怎么挣扎,因为他看到杨慕初眼里的那些血丝在水渍之间剔透,最终渗了几许站在眼睫上。

阿次急促的呼吸,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可最终他并不曾拒绝。

“大哥……大哥……“阿次的声音晦涩黯哑,蕴了一腔亘搁着的酸楚那样,用手回抱住杨慕初,以此回应他的拥抱,他不善安慰人,也不像杨慕初这样巧舌如簧所以他只能稍有局促似得一遍一遍地说:”我没事的,真的……我只是潜伏,又没干什么……“

“混蛋,等你干了什么还来得及吗?我警告你,我以长兄的名义警告你……“

“好……“

……

多少思念,多少不安,多少踯躅,多少悲怆,那些情绪在这样一个圆月明朗的深夜彼此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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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佛海公馆举行的上海经济论坛会在中秋佳节之后如期举行,当日的新闻早报头版头条几乎都刊登了这一条消息,连同新政府财政司刚到的经济顾问明楼长官隆重出席这一点上都特意加重了字号。

刚吃过早饭,坐在沙发上阅读报纸的明家企业董事长明镜见到这一条的时候气的当场将手里的报纸撕的粉碎!

狠狠拍了桌子。

那声音吓得正在擦台面的阿香手一抖,差点儿将抹布扔到台上摆放着的明家小少爷明台的相框上。

阿香赶紧拽了手里的抹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同一时间,明楼在周佛海公馆周为民宅私人的西餐厅里与一群新政府财政司拉拢到的银行家,企业家以及商业精英坐在一起,他端着红酒杯向着姗姗来迟的上海商会会长杨慕初致了意。

杨慕初大约是故意迟来的,他穿着一身浅金色的西装,神采飞扬,眉目俊朗。这种金色西装是最难穿出感觉来的,一弄不好就保不齐会变成一个令人感觉粗俗的暴发户样子。

但这位杨会长到真是与众不同,浅金色对他而言似乎正迎合了他身上某种犀利张扬的气质,令他在彬彬有礼之余又充满了一种谈笑风生的攻击力。

明楼注意到好几个手上有生意门路的企业家已经围了上去,而杨慕初都游刃有余地周游其中看似一一回应,实则是拒之门外。

这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的,明楼心想。

汪芙蕖对于明楼能替他请到上海商会会长感到非常的满意,得意洋洋地向周佛海介绍起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并且直拉着杨慕初的手说幸会了。

一屋子充满的都是惺惺作态的笑脸和赞美。

“世道人心简直糟透了。刺客横行,到处都是恐怖主义,重庆政府已然堕落到战国水平,行此野蛮、下作的血腥勾当。”汪芙蕖在评论上海滩上的几起刺杀新政府官员的血案。听见汪芙蕖这么说的时候明楼正好起身示意自己要去洗漱,转头的时候看见杨慕初正好也往同一个地方走去,背过脸后,虽然容色不变但眼神骤然是凌厉了许多。

到底不是正统训练班出身的人,明楼又做了评价。

洗漱台前,明楼慢条斯理的洗手,确切的说他在清洗他刚刚取下的镜片,一具尸体倒在他脚边,刻意定制的镜片边缘锋利如刀刃切开了汪曼春安排过来刺探他虚实的探子的咽喉,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背后的击掌声和阿诚将洗手间木门撞开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

阿诚脸上带了一些惶恐疾声问他:“大哥,您没事吧?”

而站在他背后像是看了一场好戏的杨慕初笑着对他说:“明楼先生身手不凡,杨某人佩服的很。“

明楼就着自来水冲洗完镜片,重新装回眼镜框:“好久不练,手生了。“他重新戴上眼镜,对着杨慕初露出适当友好的微笑:”杨会长谬赞了。“

他们两人就像相知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一同走了出去,离开之前明楼轻声地对阿诚说:“记得清理一下,人家还要做生意。“

阿诚恭敬地点头。

杨慕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吃不准这是毒蛇对于他的施压还是明楼个人对他的一种试探。说实话,至今为止,明楼已经暂时能够确定杨慕初这个人愿意投身革命完全是出自于对于他弟弟的一种爱护和看重。

只要他有机会,只要他能说服他的弟弟阿次,明楼就能认定这个人一定会找机会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过他自己想要的日子。但不可否认他身上又存在一定的豪情骨血的,只是这一份为国之心却在他个人的私心之下。

这样的人,究竟是可信还是不信?

明楼认为,在他没有亲自与飘风会面之前,他都无法断言。

“明长官拉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陪你应付这些厚颜无耻之徒的嘴脸的?“离开洗手间之后,杨慕初和明楼一人拿了一杯香槟在一旁倚桌而立,冷眼看着场内烟雾缭绕,虚以委蛇。

“我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让杨会长以后不要离新政府这么远,你我之间的合作还望多多照拂。“明楼笑着说。

杨慕初知道他言下之意所以只是笑了一声等待下文。

“第二,我认为杨先生昨夜做的事情有些冒进了,你觉得呢?“

杨慕初握着香槟的手猝然一抖,只是细微的一抖,一晃虚过,快的就像明楼眼花了那样,但是偏偏明楼今天又带了一副眼镜,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明长官的意思,小弟有些听不懂了。“杨慕初笑了下,喝了一口香槟:”我昨天可是去明堂兄那边谈明家香的合作生产工艺改进的事儿,说起来明堂兄还是您的亲属吧?怎么这就冒进了?“

“那倒没有。“明楼低低地浅笑:”对了,不知道杨会长感不感兴趣,我最近发现我们新政府门口的那个看守……样貌似乎过不太去,我呢觉得这人放在我们市政府办公厅门口不太合适,不如换去76号那里……“

“明长官!“杨慕初骤然压低了声音低吼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杨会长不要激动,在下不过先说说而已。“明楼双眉一弯,神采飞扬地笑起来。

“我杨某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

“哦,那正巧了,我明楼平生还真就喜欢威胁别人。“

……

“哟你们在谈什么,说的这么欢?“汪芙蕖似乎发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他没在意这两人是不是剑拔弩张的就走了过来:”是不是谈什么合作啊。“

“合作?我明家要和谁合作我怎么不知道啊?“

宴会厅大门被人撞开,一个声音冲入明楼的耳膜,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他知道那是他大姐明镜的声音。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从角落走到门口。身板挺的笔直。

阿诚这时候刚处理妥当,从洗手间出来,乍然就看到一个紫红旗袍之外披着毛领翻皮大氅的中年女子踩着高跟走了进来。

阿诚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缩。

这时候,明楼不得不迎上前,低眉顺眼地叫了一声:“大姐。“

明镜怒目而视,尚未说话。

“大侄女,火气不要这么旺。毕竟时过境迁,大家还是一团和气的好。”汪芙蕖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得虚假恶心。他这么一出声连带着正好就站在他身边的杨慕初也入了明家大小姐明镜的眼睛。

当年杨慕初还叫荣初的时候是跟着荣家大少爷荣升经常去跟明家来往的,彼此之间交情匪浅,再加上自己又和明家堂兄做生意,此刻自然不能视若不见,气氛压抑之下也要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明董事长好久不见,阿初没有多多拜访您,是阿初的不是。“

“嗯。“明镜看了杨慕初一眼,冷着脸受了礼:”杨先生如今改姓杨了只怕连国籍是不是也要改一改?“

杨慕初忙回答:“怎么会呢。阿初自然是中国人,这是绝不会改的。“

“不改就最好,我还以为你都快忘了荣家四太太当初是怎么死的,你今年有没有去给她坟头烧一柱清香!“

这句,说的杨慕初脸色一变,荣四太太是他的亲姐姐,当年在春和医院发生的血案是日本人一手策划的,至今想来都腥风血雨历历在目,乍然被明镜夹枪带棍如此一戳,仿佛心脏骤然被一只手捏的绞痛。

在场之人无一人敢再此刻出声,就连汪曼春都在明楼眼神厉色的示意下闭上了嘴。

“大姐。“明楼试图缓和气氛截住明镜的话。

明镜转过身看着明楼:“你回上海多久了?”

“一个多……”明楼张着嘴还没说完,明镜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把他嘴里那个“月”字生生打回肚里去了。

汪曼春一声尖叫,跳了起来,被汪芙蕖赶紧一把拦住,就差捂住了她的嘴。

杨慕初就在边上亲眼看着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明楼的脸上,那力度那角度……嗯,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疼了起来,心里刚刚对明楼窝的那把火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也不太介意明楼刚刚假借着认出他弟弟阿次就潜伏在市政府里的事儿来要挟他的事儿了。

“阿初,我听说明楼还跟你商讨着要买下你名下那栋愚园路的杨公馆?“明镜一巴掌打完,冷眼看着杨慕初说:”是不是?“

杨公馆在愚园路口和愚园路上的汪公馆不差多少距离,走一走最多一刻钟也差不多就到了,明镜心里想着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敢背着她做出可能跟汪曼春曲径通幽的事情就熄不下心火!

“哪里哪里。“杨慕初顿时转念就明白上周他和明楼如此光明正大的会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连忙配合着赔笑:”没有明董事长的首肯我怎么敢做这种事儿?您放心这栋房子我绝对没有这个打算要卖给明楼!我可以发誓!而且我最近还招了工人正在改建打算以后租出去开一个拍照的影楼赚一点外快呢。“

“是吗?“明镜的眼神在杨慕初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头看了看明楼。

“是。“明楼说:”杨先生表示那栋公馆是他弟弟的私宅,如今他弟弟去了他只想留下做个念想不想出售。“

如此,今天在场的所有富贵名流都能做了见证,日后这个杨公馆变成照相馆也好,变成抗日窝点也罢,都跟他明楼没有半点关系了。杨慕初不得不佩服明楼这一手玩的实在是高明,脱了自己的嫌疑,顺带还能坑了自己把他牢牢栓在一根链子上。不得不佩服。

不过……既然自己手下了这位明长官的钱财,他杨慕初做事的风格自然也就应该替他消灾。于是杨慕初满脸堆笑的陪衬着。

“好,是就最好。“明镜转身看着明楼,“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不回来。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再姓‘明’了,你改姓‘汪’吧。”

“明楼不敢。“

此时此刻,众宾客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表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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