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莱】十三岁的夏日
【吉莱】十三岁的夏日
帝国历480年，宇宙历789年，盛夏。
天空蔚蓝，烈阳爆烈，万里无云之下整个世界似乎都处于一种耀眼绚烂的强烈光晕之中。
清晨草木上凝固的那零星半点的水珠不一会儿就被高温蒸发的半点不剩了，等到日头挪移到正午的时分，这似乎刻意与人类作对的光照和灼热程度都已近于刻毒了。尤其是对于幼年军校里的学生来说。
也不知道是否是高登巴姆王朝的开国元勋刻意定制的为了让军人时刻保持意志力的规则还是贵族传统为了可以保障自己的仪态和礼节。总之军校生的生活里是没有暑假一说的，甚至还取消了普通学校里夏季着装上轻松凉爽的全棉质短打装束，而是一律采取挺括硬质面料剪裁的军服来统一校规。
“既然选择成为帝国军人就要在思想上做好相应的觉悟。”坐在办公室的恒温系统里的校长正义凛然地通过广播告知正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的学生们。
“呼，呼，呼……”
回答校长声音的，也只剩下学生们体力透支，筋疲力尽的粗喘声了。
这样的夏季高温日一直要持续到9月上旬左右才能得以结束，而为了所谓提高身体素质以及军人毅力，整个幼年学校的学生都必须参加正午十分的环操场长跑运动，在完成两公里的跑步运动量之后他们才被允许进入食堂用餐，或者自行回到寝室短暂休息。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在长跑完成之后用袖子抹了一把将阳光般闪亮的金发都完全浸透的汗水在操场边缘的洗漱台前简单擦了一把脸之后正准备叫上他的红发挚友一起去寝室洗个澡再去用餐，结果当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发现一直站在身边的红发挚友竟然不见踪影了。
“奇怪。他去哪儿了呢？”莱因哈特用手撩起因为汗湿完全贴在前额的金色刘海，下意识地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散热。脸颊因为烈阳下的剧烈运动正布满了充血的通红，仿佛一块无暇的白玉陶瓷染上了晚霞的光辉似得。
因为无法在操场停留太久，加上莱因哈特基于内心的直觉不愿意向周遭的同学询问吉尔菲艾斯的去向，金发少年决定自己先返回寝室洗漱之后再稍微等待一下看看吉尔菲艾斯会不会回来。
就这样，在进入幼年军校的一个半学期之后，13岁的金发少年第一次在没有红发友人陪伴的情况下独自从教学区返回生活区。
在此过程中，金发少年稍许怀揣着其实红发友人已经返回到寝室里等待他的想法，结果当他惴惴地推开门，并且看到门内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红发友人并没有比他先回到寝室。
浓烈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情绪从心里蔓延开来，莱因哈特愤懑地甩掉被汗水湿透的军校校服简单的冲了一下澡之后换上干净的单层短袖便装准备出门在规定时间内前往食堂用餐。
莱因哈特从寝室出发，顺着常规的路线绕过图书馆以及间隔相邻的仓库前往在教学楼和生活区之间的食堂。他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急匆匆地跑去吃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优雅淡然地微笑昂首挺胸地向前迈步。他用细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撩拨着稍微还在渗着一点儿水珠的金黄色发丝，显得有些思绪重重。
其实，独自一个人并非是莱因哈特感觉到失落的事情，真正令他感觉到焦虑的是吉尔菲艾斯竟然不辞而别，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有向他打。金发少年下意识地感知到一种仓皇无措，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不仅仅让莱因哈特感觉到困惑，也隐隐约约地让他感觉到气愤。
明明还有几步就要走到食堂门外了，可是金发少年此时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甚至一点儿踏入食堂的兴趣也没有，莱因哈特在图书馆与仓库之间这条平时没有太多人走，是吉尔菲艾斯偶尔发现的因为屋檐高大宽敞而相对遮阳的阴凉小路上徘徊了几分钟，最终，他的步伐在踏足阳光之下的前一秒停止住了。
还是回去吧。再回去看看，也许吉尔菲艾斯遇到了什么事情，现在就已经在寝室等待他了也说不定呢？
莱因哈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莱因哈特！”一个夹杂着粗喘却无比轻快的声音响起来，耀眼的如同烈日骄阳一样流动着的红色发丝冒到眼前。满头大汗的红发友人吉尔菲艾斯的面容在金发少年暮然转头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红发的少年一手小心翼翼地举着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大汗淋漓地，像是从湖水里刚刚被捞出来一样，袖口和衣襟因为汗水的关系还蹭上了不少泥沙，似乎翻爬过什么一样，而且整张脸都通红的。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睁大眼睛，这个家伙！他绝对不是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或者离开了会儿的样子，他分明就像是在烈日暴晒下跑了漫长的路程！
他去了哪里？在这种全封闭式的校园里吉尔菲艾斯能跑去哪里？除非……不，吉尔菲艾斯一定是偷偷跑出学校了！
这个时候，理智逐渐回归到金发少年的脑海里面，他前一秒的时候还在愤懑着，然而这一刻却一点儿也顾不得刚刚的感觉地赶紧扯住红发少年的袖子将他往靠近建筑墙的方向拽了两步：“快过来点，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我……”吉尔菲艾斯只说了一个单音节的词汇，结果金发少年打断了他，苍冰色的眼眸湛亮地瞪着他，“吉尔菲艾斯你是不是出校门了？”
吉尔菲艾斯眼底略过一些诧异,但他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金发少年从红发少年的行为里面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激昂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红发友人的脸颊：“你怎么可以这样！至少……至少也要让我帮你望风吧？这样不顾朋友一个人跑出去算什么呀？！“
眼底的诧异在吉尔菲艾斯蔚蓝的如同海天一色的眼眸里转化成了懊恼情绪，他确实有欠考虑了，原本少年一股脑的酝酿了某个计划，并且他认为这个计划一定会给于自己心中的“金发天使”一个惊喜，结果……
“莱因哈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面对好友一股脑的指责，红发少年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可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就被莱因哈特再次打断了。
”对了，你没事吧，没有被老师他们发现吧？“金发少年上下左右检查着吉尔菲艾斯在翻越学校围墙时在手掌上浅浅血丝的小刮擦，紧紧地用手拽住就像要确定吉尔菲艾斯没有事情一样含糊着说：”如果你发现的话……就说……就说是我让你出去的好了……反正这也没什么，他们总以为我是靠着姐姐的关系有的是特权嘛，哼。”
“莱因哈特……”红发少年满怀着揪心与局促的心情此刻尽数在唇边融化成笑意，任何的话语，任何的行为都是多余的。
特权行为是金发少年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他平时有多愤恨其他人以认为他是依靠姐姐的特权才获得学校精英名号的事情来嘲讽他，但是这一刻，金发少年却竟然能够主动说出要利用特权这种事情。
红发少年不知道那是否属于动摇了莱因哈特本身自我信念的一种体现。他唯一感悟到的是，在此时此刻他在莱因哈特的心目之中甚至稍稍高于了某些事物。这令红发少年觉得内疚又感动。
吉尔菲艾斯伸出一直保持着持托姿势的胳膊将托举的东西往金发少年张开的嘴唇里塞递了过去。
“！！？”
金发少年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啊呜“下一个瞬间他的口腔被异常冰凉而甘美的感觉所充斥了。酸甜的草莓参杂着一点点清爽的薄荷香气充斥他的口腔，半融化的口感被一口抿断在口腔里。当莱因哈特意识到这个口感是什么的时候，少年白皙娟丽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冰棒？
“吉……唔你……肿么……”
意识到吉尔菲艾斯手中拿着的是冰棒之后，莱因哈特含含糊糊地开口想问他怎么特意翻墙出去就是为了买冰棍？结果金发少年因为含着棒冰的关系，腮帮子像是一只储藏了越冬粮食的小松鼠一样鼓鼓地涨起来，这样的情况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只能一手托着下巴，抬脸看红发好友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表情。
吉尔菲艾斯用比前几年在普通学校里面年末时将自己的成绩单带回去给家长查阅更为紧张和局促的口吻说：“给……给你的。”红发少年结结巴巴地反手捉住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掌，认真地咬着牙：“我们以前经常夏天的时候吃这个口味的冰棒。我看了好久了，这个时候出去买的话不会被发现。所以我就试了下。”
“笨蛋！”莱因哈特终于咽下了冰棍，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但绝对不是因为被一大口冰棍塞的太冷了而颤抖，事实上他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很得意吗？”金发少年恶狠狠地握住吉尔菲艾斯满是汗水的手往回推：“没有冰棍就会热死了吗？！我又不要吃这种……“金发少年噘着嘴学着友人刚才的动作把冰棍往对方的嘴里塞。
吉尔菲艾斯为了避免自己被塞一嘴的窘迫，赶紧顺从的咬了一大口吞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冰棍交到莱因哈特手上。
这是莱因哈特最喜欢的口味，他十分确信这一点：“可是我想请你吃呀，莱因哈特不喜欢吗？”
吉尔菲艾斯的声音还参杂着低喘，轻软绵柔地完全是长时间奔跑以后稍许脱力的样子。那声音让金发少年无法说出与之敌对与抗衡的倔强违心话语。
“哼。“清清凉凉的汁液在唇齿蔓延，是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没有错。甚至连淡淡的薄荷味都与曾经自己称赞过的一模一样。
丝丝的清甜仿佛一直一直可以渗透到心脏深处。
现在已经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显然食堂也快闭门了，金发少年只能一言不发的一手拿着快融化的冰棍一手托着红发友人擦伤口，柔顺地说：“走吧，我们回寝室处理下你的伤口。“
“嗯。”笑意再次涌上脸颊，红发少年眉眼弯弯地应了，跟着金发少年一起并肩往回走。
你一口，我一口，千幸万苦买回来的冰棍很快就只剩下了一截带着清甜草莓香气的小木棍。莱因哈特在快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将它毁尸灭迹埋在了花坛刚刚翻新的泥土里面。
“虽然冰棍很好吃，但是，吉尔菲艾斯我不许你下次再这样单独行动了！”踏入寝室大门之后，金发少年再一次向自己的红发友人强调：“我……我不是不许你违反这种陈腐的校规，而是……而是说我们必须一起行动啊。难道不是吗？“
“是的，莱因哈特。“额头还有晶莹剔透的汗珠没有擦掉的吉尔菲艾斯回答。
“嗯，这样就感觉成为共犯了呐。”
“是吗？”
“是呀。”
目光交地时候，金发少年与红发少年不约而同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眸，接着，这两位刚刚偷偷违反了幼年学校校规却没有被发觉的少年不禁一起绽露出了明朗而快活的笑容。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