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若

三月是奥丁的春季，这季节不同于刚刚过去的严冬，那股叫人浑身笼在僵硬的寒意已经散去了。

春季的风吹散了湖面冻结的坚冰，破开了树梢凝固的花蕾，再过不久可能就是花吹雪的时节了吧？

莱因哈特抬头看了一眼碧蓝无尽的天空，微风拂过鬓边，他拨了拨前额的碎发。嗯，不知不觉头发好像又长了很多呢，回去得让吉尔菲艾斯帮忙再修掉一些才好。

 “莱因哈特大人。”

温和如熏风的声音将金发青年的思绪打断掉，即使穿着休闲衬衣看起来依然英姿飒爽的红发年轻人一手一个大大的冰激凌甜筒走过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也没有等太久啦，更何况这样的暖风吹着感觉很舒适哦。”莱因哈特接过一个甜筒舔了一口，“嗯哼，不是草莓味？”

金发青年看了看手里的甜筒，明明是粉色的样子。

“野樱桃味。”吉尔菲艾斯微笑着，海蓝的眼眸眯得几乎看不见:“莱因哈特大人不喜欢这个味道？”

“还好。”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笑意，莱因哈特很自然地靠近吉尔菲艾斯持在手上的冰激凌甜筒，尝了一口后说道：“嗯，比巧克力味道的清爽一些。”

吉尔菲艾斯手一抖，那个他自己还没尝过一口的巧克力冰激凌甜筒就差点掉在地上。

他只看见金发年轻人伸出舌勾舔了一口，带着一点点水光，卷走靠近冰激凌甜筒尖端那一点儿刚有融化迹象的奶油。

那灵巧的舌尖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粉色，世界上任何漂亮的粉与红都无法与之比拟。那是他所见过最动人，最诱人的颜色。

红发青年自觉撇开眼睛，这样才不至于暴露出太多情绪：“哦、哦……”

“哦什么呀。”莱因哈特对于好友内心的波澜毫无所觉，他用靠近吉尔菲艾斯一侧的胳膊肘蹭了下红发好友的肩膀：“快走吧，你不是说那个歌剧快开场了吗？”

“嗯，是的。我们快走吧。”吉尔菲艾斯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激凌，堵住了那下意识地吞咽动作。

“为什么突然想到来看这样的歌剧呢？吉尔菲艾斯。”

去往歌剧院还有一段半长不短的路程要走，浑身充满热力，恨不得天天泡在战场和军队前线的金发青年一边品尝着清爽酸甜的野樱桃冰激凌，一边向红发好友提出了心中的困惑。

说实话，吉尔菲艾斯突然建议休息日来剧院看歌剧演出这件事挺让莱因哈特感到吃惊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和他的红发友人都不是这种能安静下来欣赏一场冗长乏味的歌剧的类型。

奥丁歌剧院的歌剧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出，毫无新意可言，更别说吸引眼球了。这对于不需要缅怀过去，也不喜欢品味经典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够不上太大的吸引力。

“事实上并不是特意想来看的，正好从父母亲那里收到了两张演出票而已。”红发青年耸耸肩，“父亲他来不了奥丁市区看演出，就正好让我代劳了。”

住在奥丁郊区老宅的父母确实是寄了几张票过来，但那并不是吉尔菲艾斯恰好收到的，而是他特意请父母帮忙订票之后寄返给他的。

至于这样做的理由，第一是不希望莱因哈特发现这票是他预定的。第二是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直接面对莱因哈特说出类似‘莱因哈特大人请和我交往吧’这样的话。

尽管这件事已沉淀于吉尔菲艾斯的思维海洋中很久很久了。可是他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身边好友明确表示。他曾经模棱两可地把‘该怎么向喜欢的人表白’或‘莱因哈特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这类的问题向身边的人做过征询，可得到的回答……

“如果你不先说的话，有谁能帮助你呢？勇敢点吧，儿子。喜欢就去说啊！”

“莱因哈特心中重要的人？齐格，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莱因哈特心中重要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谈恋爱？也没有什么标准吧，头脑好，性情佳就可以了。”

……

果然，模棱两可的问题得到的回答也是同样模棱两可的。吉尔菲艾斯如此想着。透过暖意融融的阳光，红发年轻人感觉到有比春光更为明媚的笑容投射到他的视野里面。吉尔菲艾斯回神看向身旁的金发青年。

“原来是这样啊。”莱因哈特用白皙细长的手指把被微风吹到脸颊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免得沾到冰激凌甜筒上：“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看歌剧呢。”

“嗯……其实……”

“其实？”

清风摇动着莱因哈特闪亮的金发，在吉尔菲艾斯看来，他身边的金发青年本身就比接下来他们要去看的歌剧演出精彩百倍。

其实……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去哪里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和莱因哈特大人走在一起就好了。红发年轻人在心里默默说着。

吉尔菲艾斯微笑着，“其实特意找个借口出来放松一下也挺好的，不是吗？”

“还好吧。”莱因哈特舔了一口冰激凌，“吉尔菲艾斯你的甜筒要化掉了哦。”

“啊，抱歉。”吉尔菲艾斯习惯性地接了一句。

“哈哈，你难道在对你的甜筒道歉吗？”金发青年露出了在红发友人看来比阳光与春风更为耀眼的笑容。

吉尔菲艾斯很享受这样的笑容：“不是啦。”他顿了顿，换了更温柔的口吻说道：“不过，我觉得今天很开心呢，莱因哈特大人。”

“嗯？”

“谢谢您愿意陪我。”

“当然了，因为邀请我的人是你啊，吉尔菲艾斯。”苍冰色的眼眸深处跳跃着活力的光辉，莱因哈特对红发有人说：“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绝对不予考虑哦。你是特别的嘛。”

红发青年知道这是莱因哈特发自内心的话，他们两个独处的时候，莱因哈特总是怎么想就怎么说。这是莱因哈特最吸引他的地方，也是莱因哈特最信任他的表现。

在莱因哈特大人心中，我是特别的。这一句便已经让红发年轻人感到无比满足了。

金发青年现在是中将了，马上就会晋升上将，再来就是一级上将还有元帅……莱因哈特大人一定会获得更高更高的位置。而他也一定会一直一直陪伴在莱因哈特大人身边。

所以还是不说了吧。总有机会的……还有很久很长的时间让我做准备呢。

“嗯！”吉尔菲艾斯用力点了点头。他已经吃完了手里最后一点冰激凌，掏出手帕来擦擦手，歌剧院已近在眼前。

“我们进去吧，莱因哈特大人。”

“好呀。”

三月的奥丁，这是一个和平宁静的春日，熏风微暖，阳光和煦。正如同青年心中那一点刚刚自从严冬冰封中融化开的萌芽……一点一点滋养着，他相信终有一日，那萌芽就会开出耀眼而美丽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