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若

【吉莱】圣诞小夜曲

圣诞夜，城市里到处都是节日的氛围。

时间已经很晚了，却依然有小孩子在外面雪地里嘻嘻哈哈的奔跑着。那些快活的声音就算不开窗也能透过窗户落入耳畔。

玻璃窗外是笑语连连，年华流水的街景。玻璃窗内是壁火融融，恬静安谧的氛围。

靠窗的那一面墙边，藤紫色的窗帘被拉起，窗棂以槲寄生来装饰，上面摆着喷洒金色或银色粉末的松果。

彩带则装点在窗边的圣诞树上，墨绿色的松枝层层叠叠地挂满了铃铛或者是蝴蝶结小口袋这样的装饰物。

当然，这一切的布置都是吉尔菲艾斯昨天夜里完成的。

作为话剧演员的吉尔菲艾斯这几天正忙于圣诞夜汇演的排练中。紧锣密鼓的集训导致作为莱因哈特的伴侣的红发年轻人最近总是得等到午夜以后，甚至于有好几天都是接近凌晨时分才回到家中。

而通常那时候，作为第二天要早起去授课的年轻大学讲师——莱因哈特早已入睡多时了。

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莱因哈特以为这一天会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但是等他走到客厅的时候，金发青年才看见客厅已经焕然一新了。

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以工整的字体写着：莱因哈特，圣诞树已经装饰好了哦。如果你愿意的话，帮忙去格林街道转弯口的菲帕夫人那里买一只圣诞火鸡吧，我大约会在晚上八点回来。

落款是吉尔菲艾斯。

“什么嘛，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也可以啊。”莱因哈特放下纸条，轻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每一个人都非得过圣诞节不可。”

虽然这样说着，金发青年的唇角却还是绽开了微许笑意，那柔软的唇瓣扯开了一点点的弧度，如果这时候红发先生在他身旁的话，恐怕会认为那是一群小精灵在拉扯着冬日蔷薇的花瓣了吧？

还在圣诞假期中的年轻大学讲师在用过早餐之后，没有走向为他敞开着门扉的书房，而是拿着车钥匙，穿上外套，走出来玄关……

入夜

莱因哈特在这样的气氛中打开了香槟酒，气泡随着瓶盖掀开的瞬间稍稍溢出来一点。他用手指一抹，指尖便沾上了一点，落下些许润泽的水滴。

现在是晚上八点。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吉尔菲艾斯却还没有回家。

“什么嘛。”

莱因哈特轻声嘟囔了一句，放下手中并没有看进去多少的学术书籍转身离开了客厅，拿起浴袍走向了浴室。

八点三十分。

当莱因哈特擦干了头发换了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时，门依然没有任何会被人从外推开的迹象。那个说好会在八点回家的红发年轻人依然不见踪影。就连手机短讯都没有一条。

莱因哈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他忍耐着想要打电话去询问对方的冲动，扔下手机走到窗户边。

毕竟明明只过了半个小时而已，如果这时候就打电话质问自己的伴侣为何不按时回家这也显得太不矜持了。莱因哈特这样想着却忍不住用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将一侧的水雾抹去一些，好让自己的视线透过被水汽模糊的玻璃窗向外探去。

窗外白雪皑皑，街灯辉煌，一派节日气氛。远远近近地飘来一些相当俗气的节日歌曲声。

八点四十五分

吉尔菲艾斯依然没有任何要回来的迹象。

本来以为吉尔菲艾斯会按时回来，结果却等到了现在还不见人，莱因哈特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了。

那些原本拿来当做消遣的备课书早就被他扔在了一边，洗完澡换好睡袍的金发青年无视那一桌差不多大部分都是从外面购买回来的熟食但现在早就已经冷掉的圣诞晚餐，他走到圣诞树旁边摆弄了一会儿槲寄生树枝和那些扎着彩带喷着金粉的松果，然后随手拧开了音箱，让悠悠扬扬的轻音乐回荡在客厅里驱逐一些过于寂静而带来的负面情绪。

“嗯？这是什么？”

金发青年打开音响的时候看到摆在茶几边上的一个小纸袋，纸袋上有着菲帕夫人烤火鸡家的标志，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唔……似乎是圣诞火鸡的赠品？”莱因哈特打开了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来打量。

“咦？”金发青年有些百无聊赖地把手中的东西按在脑袋上摆弄了一会儿，勾唇嘟囔：“耳朵？”

这个时候，挂钟敲响了，指针指向了九点整。

“咔嗒”

门发出了声响。钥匙转动。如红宝石溶液一样漂亮的短卷发先于高挺的年轻男性的身影挤入门内。

吉尔菲艾斯推门进来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悠扬的女声咏叹调旋律。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Amazing Grace？

吉尔菲艾斯感觉到意外，金发青年对于宗教毫无兴趣，对于节日也并不热衷。所以类似于奇异恩典这样的音乐并非是莱因哈特的喜好。对于莱因哈特来说或许类似于新世界交响曲那样略带激昂、凝重最终却果断而有力度的音乐才是他的偏好吧？

“吉尔菲艾斯，你回来了啊？”

听语气，莱因哈特似乎有些不开心了呐。是因为我回来晚了的关系吧？不过就算是生气，莱因哈特的声音听起来也依然非常富有美感呢。

客厅里传来了红发年轻人相当熟悉的优雅嗓音。纵然此刻这个节奏听起来不是那么愉快，却依然无法隐藏其中的美感。

至少……吉尔菲艾斯本人是这样认为的。他笑着换了拖鞋走入屋内，将带回来的海绵甜酒蛋糕信手放在桌上已经冷掉了的火鸡旁。

“抱歉莱因哈特，因为演出的延时我回来晚了，你……”

正满怀歉意地准备对伴侣道歉的红发年轻人愣住了。

当他的视线集中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他似乎自己本身也凝固在了原地：“你……”

“诶？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金发青年瞪着眼睛看走入客厅的红发伴侣，因为对方过于奇异的反应，一下子令他忘记了自己本来还在生闷气。

“不……不是，只是……怎么说呢。”

红发年轻人挠了挠头发，一脸为难纠结又忍不住眉眼含笑。蔚蓝如海的眼睛里因为潋滟着笑意暖光下尽是温存的波光。

“说呀。”金发青年歪了脑袋看对方。

他的金发天使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可爱动人。

这是吉尔菲艾斯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了。

眼前的金发青年头上顶着棕色鹿茸质感的短驯鹿角装饰头箍，正半歪着脑袋用苍冰色的眼睛打量他，端正秀丽的唇半噘着，显得不那么开心，却又偏偏令人觉得无比心动。

是奇异恩典……

不应该说是上天赐予他人生的奇异恩典才对。

“可爱。”唇角含着因无法忍耐而涌上的笑意，红发年轻人这样开口了：“莱因哈特你戴上驯鹿角的装饰真是意料之外的可爱哦。”

“驯鹿……啊……糟糕，忘记摘下来了！”

莱因哈特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自己刚刚因为等待吉尔菲艾斯等得太过无聊，所以在随手摆弄圣诞树的同时还好奇地把有驯鹿角作为装饰的圣诞节头箍往脑袋上比划。借着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然后他就把脑袋上还顶着“东西”这件事情完全的给忘记了。

“嘶……”

莱因哈特急忙想要把发箍从脑袋上摘下来，但通常越是心急就越是难以达到需求和完成目标。总之……那个被发夹固定住的驯鹿角发箍拉扯到了头发，令他小声地抽了一口气。

“别，很可爱啊。”一只手抚摸上黄金绢丝般的头发，吉尔菲艾斯制止了莱因哈特的行动，然后还用手帮他将弄歪了的驯鹿角扶正。莱因哈特觉察到他的红发伴侣唇边的笑意好像越来越明显了，蔚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明明是那么温和的神色却总有种半带狡黠的错觉，“莱因哈特很可爱哦。”

可爱？

从那家伙一回来到现在已经讲了好几遍这个词汇了，莱因哈特一点都不认为这种适合女性的形容词拿来放在自己身上是恰当的选择：“圣诞演出忙吗？你们今晚演什么？威尼斯商人还是皆大欢喜？”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真意外啊，这种节日……居然演出这类莫名其妙的悲剧吗？”

“是哦，我也相当意外呢。”

“确实不合时宜”莱因哈特换了一个更为冷淡的口吻说道，“比起这个……我认为你再晚一点回来也可以啊。”

金发青年微撅着嘴说的这句话令吉尔菲艾斯听出了其中强行压抑着的不悦感。他顺着对方的话题，弯眉微笑，“那样的话，圣诞节火鸡会冷掉哦。”

“什么？！吉尔菲艾斯，你居然就惦记着火鸡吗？”

苍冰色的眼眸瞪起来，可是……被惹恼的情绪面对上的却是红发伴侣温存而柔软的笑意：“当然不是，我惦记着的……是Amazing Grace啊。”

吉尔菲艾斯的双手已环上了莱因哈特的腰，此时只是微微用力就让莱因哈特靠向了他的怀里。莱因哈特本来是可以挣扎的。如果他的意志足够坚定的话。

但是……那温暖的感觉透过单薄的浴袍贴身传过来，温暖的感觉透过敏感的神经快速传递到了大脑。他的脑海里剩下的就只有想要伸手回拥住对方的冲动。

因自身的矜持感作祟，金发青年此刻就只能僵硬地垂下双手，一动不动地任由红发伴侣将他拥抱住。

“莱因哈特……我爱你。当我爱着神明的时候……祂允许我遇到了你。这或许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奇异的恩典了吧。”

“什么嘛，听起来简直像是你在舞台上念得话剧台词。”莱因哈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嘟囔。

“哎？这不是你替我修改的台本吗？罗严克拉姆老师？”

“哼。”

“抱歉，我……我回来晚了。”

“不用在意，吉尔菲艾斯。我知道……你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我也一样啊，有时候会加课，有时候会有学术讨论会。这都很正常，不是吗？”

“嗯……话是这样说，但是……”

“没关系。”金发青年贴近了耳边，他的气息，他的芬芳便在这一刻化作了心底最为温柔和煦的暖阳：“没关系，只要回来就好了啊。”

吉尔菲艾斯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地扣住了他的背脊，莱因哈特……回抱住了他。

至此，在这个瞬间，幸福感占据了……他们彼此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