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莱】骑士与公主 (架空中世纪AU)Chapter 17

银河英雄传说同人 架空中世纪AU/甜文设定

CP:吉尔菲艾斯X莱因哈特

有私人设定,无法接受AU向设定剧情的请无视

备注:本文是一篇和番(多写手接龙组合文),除了本人,目前参与的作者有Sauvignon、深潜者、于灰烬中、宁海、等等,每一段都是随机组合哦!


Chapter 17

连续数日的雷雨席卷宁芬堡诸郡,天地间蔓延着灰色的烟幕。
“杀——”
这条讯号化成鲜艳的传讯火焰,顺着一个个岗哨,从靠近麦森的边境小镇无声地向王都游去,像一条蜿蜒的毒蛇——它会在王都地下的黢黑软泥中潜伏片刻,阴湿的雨夜,当立典拉德公爵府中的下人们打着哈欠照料昏昏欲睡的壁灯,它就悄悄顺着结着水雾的石阶攀上,身姿险恶,溜进公爵的卧室,迅速完成它的咬击。
连日的大雨让他们逗留。第三日的下午,宁芬堡上空的浓云终于被倾倒殆尽,持续的晴好天气似乎就要在全境展开,天地十分清朗,直指首都的森然杀令或许已经在遮天蔽日的大雨中被完成了吧。关于结果的令报传回吉尔菲艾斯手上至少还需要两天。
卷起桌上的卷轴,吉尔菲艾斯长出一口气,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麦酒。粗糙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从窗子往下看去,雨已经收住了,厚实的灰云都散去,四周的石造民居涂上了焕然一新的湿润青色。人们脱掉鞋,挽起袖子,爬上屋顶把水往下舀,一个商人推着骡子拉的推车经过窗下的巷道,间或吆喝一声。两个孩子挥舞着铁圈,赶着鹅从不远的街区跑过,赶往小镇北边靠近桦树林的小溪和草地。
他心中升起一股忧愁。
这是一种熟悉的心境,由来已久。事先声明,吉尔菲艾斯绝不是个性格阴郁的人,他端庄稳重的笑容下也不会藏着阴险的心思。他长久以来心怀忧愁,这种情绪与其说是无助或愤世嫉俗,不如说是一种专注,他在专念于一些难题,或许因为过于年轻,或许因为这些难题本身无解,他就专注于迷惑,被束缚在忧虑中。
他试图追溯这种专注形成的缘由。他记得,在童年的前半部分,仆人们拉起天鹅绒的窗帘,在明媚的早晨为他穿上绸缎上衣和小牛皮靴,他们端来香喷喷的肉汤,递给他雕刻着宁芬堡国花的银质汤勺,吃完了饭,他就拿着木剑跑下楼,迫不及待地和教他武术的师傅切磋,那个须发灰白的劲瘦老先生剑术了得,把他击败在地后笑眯眯地伸手拉他起来,“殿下,您是天的儿子,是神主赐给宁芬堡的代理人,将来,您挥剑的勇武必会光辉宁芬堡的土地。”每个见到他的人都笑容和煦,对他弯腰行礼;他被教养出一副善良无害的人格,他待人宽和,从不发火和谴责——因为从没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过险恶的面孔。
那个时候,吉尔菲艾斯是不会停在一颗树的阴影下,或是躺在巴巴罗萨身边的草地上,突然凝神思索,怅然若失的。
吉尔菲艾斯想不出是什么为他带来了改变,但他心中始终有些回忆的印象。
他清晰地记得,幼小的他心怀顽固的向往,他爬上城堡的塔楼,跑得过于急切,在石墙的转角擦红了胳膊,他爬到塔顶目眺远方,越过胸墙和护城河,越过踢踏而过的守卫,越过拖着货物匆匆来去的商人和采货的官员,看向城下的王都,延绵的低矮房屋被公路和巷道切割,商贩和工匠穿着各色的衣服来来去去,孩子们追赶着跑过,炊烟在晚霞中升起,都在他远眺的视野中化作细小的玩具拼图,再往远处,驯鹰挥着翅膀飞向美丽的原野,把他的心带往远处。他耳边回荡着听惯的话,“您是上天的儿子”,“宁芬堡的每一寸土都将属于您”,“您的子民会为您仁爱的胸怀兴奋得打颤”,他感到一种难耐的热切,每天夜里,他恨不得能变成一只灵巧的猫头鹰,无声地掠过深蓝的天幕下城堡的塔尖,悄悄从万家灯火间飘过,在人们门前的灌木间跳跃,透过窗户一家一家地观看,然后穿行在丛林和原野,去探查他的国土。
在一个日期模糊的日子,他一头扑到好心的梅尔卡兹老将军身上,哀声请求他。将军是国王的亲信,既亲切又大度,他同意‘偷偷’带王子出城。于是吉尔菲艾斯那双出生以来每天被细布擦拭的双脚终于第一次踩上了麦田间的土路。那天的回忆如同晨露一样新鲜透彻。风穿过新鲜的松树林,一路携带野外的阳光和羊群的哄闹,扑在他脸上,他快活得像一支粗野的牧歌,挣开跟随的人,撒开腿奔跑。他跑过长长的一段路,好奇地转头看地里套着梨的牛,一位戴着草帽的农人举着皮口袋喝水,汗水从他的脖子往衣服里淌,他咧开嘴对瞪大眼睛的吉尔菲艾斯挥挥手,带着口音对他喊了句听不明白的招呼。明晃晃的太阳在正午爬上头顶,他经过一个小小的水塘,发现一群孩子在一颗巨大的橡树下玩耍,他们脸颊被晒得通红,粗糙又纯真,脏兮兮的手从灰扑扑的粗麻布衣服里伸出来,见到截然不同的吉尔菲艾斯,都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他。吉尔菲艾斯兴奋极了,将口袋里的糖果都分给他们,获得了他们友好的欢呼,他们教了吉尔菲艾斯一种往水面上扔石子的手法,可以让石子弹起两到三次才沉下去,吉尔菲艾斯给他们讲了驯鹰人告诉他的一种隼的习性,孩子们都对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表示不满,但他们从没有用手摸过猛禽,所以都听得津津有味。
人们一直告诉吉尔菲艾斯,“殿下,宁芬堡的每个人都将是您的臣仆,人们都将拥戴于您,您也将善待您的子民,赐给他们公正和安居。”但此时他才第一次知道,除了那些披挂着宝石的爵爷们,除了勇敢的将军和士兵,除了谨慎提着裙子走过的宫女,他的子民会戴着草帽在美丽的田野中耕作,会起着哄教路过的同龄小孩石子打水的秘技。他感到自己的心慢慢与周围的风景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孩子们的笑声和宁芬堡野外的鸟叫都成了他的脉搏。
后来,等在一边的随从把他拉走,他们决定赶往附近的小镇稍作休整。途中遭遇了放牧归来的羊群,赶羊的牧人摘下大檐的帽子,露出白发和佝偻的脊背,他疲惫地将打着补丁的裤腿挽起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修整。快要进镇的时候,吉尔菲艾斯看到了几位妇人,他们围裙上落满了灰尘,背着和吉尔菲艾斯那么高的鼓胀麻袋,上身低低地弯下,一言不发地往小镇的方向挪动。这些都落入了年幼的王子张大的眼睛,在他心里留下烙印。等他们抵达小镇唯一的修道院,随从和迎接出来的神职者起了争执,吉尔菲艾斯走上前去询问的时候,他们就为难地鞠着躬,告诉他这里收容着几位麻风病人,恐怕不适合接待他。‘麻风病人难道不是我的子民吗?我不是有神明的加护吗?我不能见到我的子民吗?’他正想问,却被一副景象夺走了言语。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从屋后蹒跚走出来,他举着一根拴着铃铛的木棍,拿着一只碗和一个布袋,看起来像是要去乞讨,脏兮兮的黑布缠在头上,最可怖的是他的脸,五官被不详的肉瘤扭曲,呈现出一幅凄惨的怪像。他被神职吆喝着赶进屋内,而吉尔菲艾斯被忧心忡忡的随从带走了。那天,他回到王城的时候,夕阳从马车的车帘斜斜透进来。吉尔菲艾斯记得清清楚楚,在摇动的呆板光影中,他低头坐着,用手揪着裤子上精细的布料,感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入他的胸腔。“他们都是您的子民。您将善待您的子民,赐给他们公正和安居。”人们始终在他耳边重复说着。
从那天开始,他就常常出神。他走在王宫的廊下,和行色匆匆的宫女迎面撞上,对方慌忙屈身道歉,吉尔菲艾斯怎么会责怪她呢?他也连忙说着没关系。但他目送宫女远去后,又陷入了专注的迷思。他可以宽恕无意中冲撞王子的宫女,他想,这太容易了,但若掌管国库的官员无意中弄错了国账上的收支款项,他还可以轻易宽恕吗?对方也许是个日行一善的好人,也许只是前晚没有休息好,写错了一个数字,但一旦有了错漏,大旱陡降的时候,救灾的拨款就可能被拖延,在外敌来犯的时候,补给可能就无法及时跟上。他想着,如果严罚出错的官员,那么他那习惯了王都繁荣的妻儿就可能流落田间,只能在低矮的房屋中挣扎着过活,他年迈的父亲可能就要撑着老迈的身躯去放牧;而如果选择宽恕,那么人们就会知道犯错也没什么大不了,差错就会蔓延滋长,像蝗虫一样蚕食国政,为更多人带来恐怖的不幸。他回忆起那些快乐又穷苦的孩子,背负重物的妇女,以及凄惨苟活的麻风病人,脑中不停回响着同样的话:“他们都是您的子民,您将赐给他们公正和安居。”吉尔菲艾斯有着如此温柔的根性,他生来就学不会谴责别人。但是他同样十分早慧,以至于在他在极为年少的时候,就因“公正”的劝教感到黯然神伤。他的心中早早植入了一种长远的忧愁。这时候,距离他亲政,并第一次亲手在判处死刑的裁决书上签字,还需要好几年。
“吉尔菲艾斯。”暮色即将降临的时候,莱因哈特来到楼梯口叫他的名字。
他从凝神中醒来,顺势邀请金发的‘公主’去镇上走走,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赶路了。这位十四岁的少年眼中总是闪着坚硬的光,让被愁思缠绕的吉尔菲艾斯惭愧于自己心性的软弱和智慧的欠缺。他让‘公主’裹着蕾丝衣袖的手臂挽住自己,他觉得自己牵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幼狼,既温驯可爱又野性四射。
他们一起顶着明净的天幕,在沁凉的空气中顺着石板的街道想西边的广场踱过去。
“我听说宁芬堡往往苦于旱灾,没想到这时节还有连天的大雨。”
“这是少有的,如果能把这三天降的水平均分到一整年,那该多好啊!不过,”吉尔菲艾斯转头对莱因哈特微笑,“这也是借了您的光啊!神主想必是很喜欢您这位贤明的王妃,才选择降下甘霖来表示欢迎的吧。”
“是吗,贤明的王妃吗,你们的神不光不介意我是男人,还能大度到对我们的私情视而不见吗?”
“在您的光芒面前,这些小毛病又何须被提起呢?”
暮色从远处的地平线逐渐展开,闷了几天的人们都纷纷走出家门,四处弥漫着城镇的喧闹声。莱因哈特被这显而易见的情话击中,皱了皱精致的脸,刚要回嘴时,他们恰好经过一个岔口,侧边的小巷中突然冲出一个拖着车的小贩,吉尔菲艾斯忙侧身闪避,他忘了莱因哈特还穿着裙子,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身子一歪,莱因哈特的胳膊重重磕在了墙上。
“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扶他站稳,急急握住那只磕出了淤青的胳膊查看,“这实在是……”他语气沮丧,愧疚万分。

莱因哈特却轻笑着:“这要跟我道歉吗?”
“真是万分抱歉,都怪我,这真是……”
“吉尔菲艾斯有什么错呢?”莱因哈特打断他。“我们只是正好出现在这里,正好差点被撞倒,你也只是为了闪躲,你有什么错呢?”
“可是,如果我更小心……”吉尔菲艾斯万分心疼地轻轻触摸着公主白皙的胳膊。
“得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因为这样,你才是个拖泥带水的麻烦男人。”莱因哈特不耐烦地抽回手,向西指了指,“我看到刚刚那个人是在赶路,人们也都在往那边走,要去看看吗?难得出来。”说着,他也不等回应,提起裙子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吉尔菲艾斯只好咽下责骂,上前追赶他。他们身边逐渐开始汇聚单行的人流,路边的人家走出更多的人,敦实的妇女牵着打闹的孩子,年轻健壮的工匠穿着舒适的衣服相互交谈,人们都向西边的广场赶去。走着走着,这些欢快的噪音却慢慢安静下来,人们换上肃穆的表情,一语不发,然后他们拐入一条宽阔的主干道,随着夹道的观众一起,看到一架囚车在暮色中驶向广场上支起的刑架。
雨天耽误了一场死刑,雨停后急着要执行了。
吉尔菲艾斯和莱因哈特都默不作声,身边的人相互询问,窃窃私语地交流着囚犯的罪状。他们说,他原是一位有名的铁匠的学徒,手艺很好,老铁匠原想把铺子传给他,但铁匠外出行商的孙子突然冒出来争抢,夺走了铺子的继承权,学徒心生暗恨,杀害了铁匠一家。如今他在笼子一样的囚车中,穿着肮脏单薄的囚衣,垂头一语不发,天光逐渐变红,照在他纠结的头发和年轻的下巴上,他在众人安静的注视下被送往绞刑架。
一幕凝重的默剧在眼前展开,吉尔菲艾斯觉得肚中灌满了石头,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绳索被套在囚犯脖子上,看着他脚下的垫板被抽走,身子就直直坠落下去,太阳已经落到西边的半空中,橙色的光穿过屋舍夹出的街道,映照出那具在晃荡中逐渐失去生机的躯体。这时,行刑官点点头,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好!”接着,欢呼声在四周腾起,人们相互击掌,将帽子抛向天空,在关于死亡的肃寂氛围褪去之后,这些宁芬堡的平民迅速沉浸在惩恶扬善的欢腾中。
人群开始散去,走过他们身边的人都携带者笑容和笑语。吉尔菲艾斯为四周的欢声感到无比荒诞,他一时被心中的愁绪震慑,久久不能动作。
“怎么可以欢呼呢,为什么要欢呼呢。”他喃喃自语。
“是啊,”莱因哈特轻声赞同,“死亡从来不是应该被欢庆的东西。何况…”
吉尔菲艾斯出神地望着在刑架边检查和交谈的官员,擅自接着话:“何况,他们还不知道在庆祝怎样的故事。人群中或许还站着死囚的老母亲,她又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呢……他甚至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宁芬堡也好,麦森也好,哪个国家的案卷下不是藏满冤案呢。”
他在自己心里补充道:‘杀令过后,立典拉德那单纯可爱的孙女也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她又有什么错,要遭受这些呢?可是,哪个国家的王冠下不是埋着累累白骨呢。’
我的天使,我想用至高无上的爱意将你包裹,可是这爱意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罪行吗?这难道不是对你的玷污吗?
他心中怀着绵长的哀愁,艰难地望向清澈的蓝天,莱因哈特绕到他面前,抬起手抚摸他的侧脸,“是吗,吉尔菲艾斯,你总是这么想吗?这就是你老是发愁的原因吗?”
“我……”
莱因哈特没准备离开,他贴得更近了,用手温柔地不停抚摸他的脸颊,“你知道的,就是因为你是个这样拖泥带水的男人,才会遇上我。吉尔菲艾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刚刚我不过是在我们躲避路人的时候磕着了胳膊,你就急着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那囚犯与你原本毫不相干,你甚至不了解前因后果,只因身为宁芬堡的骑士,就对人们的欢呼感到低落万分,擅自愁眉不展。人们或许都认为你是个仁爱的好人,但是这样的仁爱又该如何为你带来幸福呢?”
“您没有类似的感情吗?莱因哈特大人,您的心灵是如此通达,您难道不会经常同我一样感到迷惑吗?”吉尔菲艾斯忍不住问道。莱因哈特的背对着夕阳,神情模糊在温柔的阴影中。
“我和你可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来到你身边,”莱因哈特侧过身,夕阳镶嵌出他鼻子完美的轮廓,他用手指了指还没被拆卸的刑架,“这样的死,我的手不知要经历多少次,我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王妃的人,将来还将手握两国的权杖,即使会害你碰伤手臂,即使会感叹于民众愚妄的欢声,我也不会又丝毫自责。甚至,即使是我亲手判了一场绞刑,我也绝不会迟疑分毫。
“这是我早就想明白的事,因为我要背负的是无数善恶的叠加,所以就不会愚蠢到用一般人的标准来混沌自己的双眼;我绝对不会轻易责怪自己,不会为那些似乎因为我而发生的不幸带偏判断,这是我能够背负人民的原因。吉尔菲艾斯,你是个仁爱的人,你应该获得幸福。所以你需要我,你只要知道自己对我忠诚就好了。我们两个人间,有罪的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因为罪责而忧愁的。”
吉尔菲艾斯感到他心中的愁绪化身为燎原的火焰,他看着美丽又骄傲的莱因哈特,对方的身影映在宁芬堡的小镇上,以残阳下的刑架为背景,爆发出绝美的光彩,仿佛要令天地间的一切阴霾都感到怯懦。
吉尔菲艾斯动情地跪下来,闭上眼轻吻莱因哈特的手。
“是的,殿下,我永远向您效忠。”
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他想,不管他有着怎样的身份,这样的臣服已经刻进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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